“谢大人恩典!”贾忠心和臻范统闻言,脸上顿时露出喜色,连忙躬身道谢。
周围的其他侍卫、捕快也个个眼神发亮,干劲更足了。
马璋听到这里,已是面如死灰,他太清楚自己家里藏着多少金银了,别说五百两,五千两都不止!
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,想要开口求饶,却因为极度的恐惧,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秦寿看着瘫软在地的马璋,眼神冰冷。
监察系统的人自身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,这意味着金陵府的吏治腐败,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。
这,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。
马璋被臻范统和贾忠心带着人押去抄家了。
紧接着,推官梁文伯被带了进来。
与马璋的谄媚或徨恐不同,梁文伯神色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坦然。
他手中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,走到堂前,对着秦寿躬身行礼。
“下官金陵府推官梁文伯,参见秦大人。”
不等秦寿发问,他便将手中的箱子双手奉上:“此物,请大人过目。”
秦寿示意赵元接过箱子打开。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奇珍异宝,而是码放整齐的金银,以及几本厚厚的册子。
秦寿拿起一本册子随手翻看,眼神微凝。
“梁推官,你这是在……贿赂本官?”秦寿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梁文伯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回大人,箱中金银,乃是下官到任以来,各方势力试图贿赂下官的所有赃银,分文未动,尽数在此。”
“旁边几本,是详细的记录帐册,以及…下官到任后,因证据存疑或审理程序不当而驳回、要求重审的案卷副本。”
“每一桩案卷上,都标注了下官的疑惑与驳回理由。”
赵元凑过去看了一眼,忍不住低呼:“我草!我又判断错了?难不成…这是个清官?!”
秦寿快速翻阅着案卷,上面的批注确实详尽,逻辑清淅,直指案件疑点。
他很快翻到了最后一份,正是柳文才一案的卷宗。
卷宗上清楚记录:经查,柳文才的妻儿确为霸刀门徐莹莹派人所掳,但后续引发的火灾,经多方查证,并非徐莹莹直接下令或由其手下故意纵火。
卷宗旁批注了梁文伯的推断:金陵各方势力争斗激烈,徐莹莹即便再嚣张,也深知直接烧死对手家眷乃江湖大忌,必落人口实,引火烧身。
且案发时段,徐莹莹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。
正因缺乏直接证据链,他才驳回了之前草率认定徐莹莹纵火杀人的结论。
董天宝闻言,脸色顿时不悦,质问道:“那你倒是说说,不是徐莹莹,谁才是真凶?!”
梁文伯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董天宝,语出惊人:“下官怀疑,是神拳帮刘翠花,或其指使之人,得知徐莹莹掳人后,趁机潜入,纵火烧死了柳文才的妻儿,意图嫁祸给徐莹莹!”
“而霸刀门徐天阔,在得知女儿掳人在先,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女儿冲动之下失手杀人,为保全女儿和门派,才不惜以柳文才家人性命相威胁,逼迫其顶罪!”
“什么?!”
“怎么会?!”
“不可能吧?!”
赵元、刁三等人听得目定口呆,只觉得这案情反转再反转,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!
秦寿却缓缓合上卷宗,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:“很好。这么一来,逻辑就串起来了。”
董天宝大惊失色,指着梁文伯:“你…你胡言乱语!你确定这不是为了与本官作对,才故意颠倒黑白?!”
梁文伯面对指责,神色不变,朗声道:“下官为何要与董大人作对?我等身为朝廷命官,食君之禄,担君之忧!”
“手中笔刀,判人生死,岂能儿戏?!”
“每一次错判,承受后果的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!”
“下官所推翻的每一件案子,皆有卷宗可查,疑点标注分明!”
“大人若不信,可随时调阅原始卷宗核对!”
董天宝被噎了一下,转而提起另一桩旧案,语气激动:“那好!本官再问你!之前的‘妻子杀夫案’!”
“你硬生生推翻,说成是‘母亲弑子案’!”
“这又作何解释?!”
“一个母亲,怎会残忍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?!”
“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”
梁文伯目光锐利地迎向董天宝,反问道:“董大人,一个母亲,为什么就不能杀自己的儿子?!”
董天宝气得发笑:“荒唐!虎毒尚不食子!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!”
梁文伯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股悲愤与凛然:“那如果,那个被杀的‘儿子’,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牲!”
“是一个赌博成性、欠下巨债后,打算弑母夺产,甚至要将自己结发妻子卖入勾栏偿还赌债的禽兽……不,是魔鬼呢?!”
“嘶——!”
此话一出,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!一股寒意从每个人脊梁骨升起!
秦寿摆了摆手,示意梁文伯上前。
梁文伯走近几步,躬身听候。
秦寿看着他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分析得不错,条理清淅,敢于质疑。但是,梁推官…”
他顿了顿,眼神微冷:“下次再敢在公堂之上,下次再敢口无遮拦,本官就先割了你的舌头。”
梁文伯浑身一颤,冷汗瞬间湿透后背,连忙躬身认错:“下官失言!下官知错!请大人恕罪!”
秦寿这才继续道:“你刚才说的那桩案子,后续查清了?”
梁文伯赶紧回答:“回大人,已然查清!人确是其母所杀!”
“动机正如下官所推断!那儿媳是为了保全婆婆性命,才自愿顶罪,承认是自己杀了丈夫!”
“下官已按律将其母收监,但念其情有可原,动机悲苦,已在卷宗中注明,提请上峰酌情量刑。”
董天宝一时语塞,半晌才讷讷道:“那…那你为何不能成全那儿媳的一番孝心…”
梁文伯正色道:“董大人!案子就是案子,法律就是法律!情理可以酌情考量,但事实真相,不容扭曲,不容掩盖!否则,要我等推官何用?!要这《大乾律》何用?!”